與我同眠

叫我柯林就好

[血界戰線上司組] 小提琴

他收到了一把小提琴。


與線人交接過後,他手上多了一個提琴包。一如往常地,打開提琴包的地點是曾經血跡斑斑的地下室。可惜,這樣充滿了罪惡與血腥氣的地方,這個小提琴包普通得像是一個惡作劇——裡面只有一把真正的小提琴,和一封信。


“樂器展上遇到的二手提琴,需要重新調音。我不會演奏這種樂器,因此贈給看起來適合的人。”




“克勞斯。”

他漫不經心地靠在轉椅上,放下了鋼筆,喊了一聲坐在他對面不遠處的男人。他不認為自己與小提琴會有多麼好的相性,儘管在五歲時就被迫學會了演奏。

他的好友兼上司克勞斯在他呼喚的瞬間就抬起了頭。克勞斯抬起頭後看見的,是一個慵懶又疲倦的男人,在午後難得的鬆散狀態。

“史蒂芬?”

他想著史蒂芬或許是要與他討論什麼工作上的事情,沒想到史蒂芬只是思考一般撓了撓下巴,又抓了抓頭髮。陽光射在他的臉上,他拿著咖啡杯站起來躲開了陽光。


“我…”

克勞斯看著他,等他接下來的話。

“我收到了一把小提琴。”

史蒂芬想過,不論是“你覺得我是否適合小提琴”還是“要不要聽我拉小提琴給你聽”都不是什麼合適的開場白。克勞斯會誠懇地甚至含有過多憧憬地和他說“你相當適合”“如果不麻煩,我十分願意”——而這不是他想要的回答,或者他想要的結果。

比起那些,現在這樣的情況顯然好更多,克勞斯沒有把注意力放在自己是否要演奏上,而是放在了小提琴上。

克勞斯仔細詢問了關於小提琴的音色、材質、來頭,語氣很溫柔,史蒂芬也一一回答。他想起了以前。六七歲時,自己在克勞斯面前演奏時、他欣喜又溫柔地誇獎這真是高雅又厲害的音色——與現在的語氣有些類似,眼神似乎也沒有變過。

連帶著,他也想起了另一些事。他想起了克勞斯也開始學習樂器,承諾會讓他來聽自己最喜歡的奏鳴曲。他想起自己也對克勞斯說過,如果有機會,能夠合奏一整支他們都喜歡的曲子就再好不過。他也想起來,很可惜地,他也想起來自己17歲那年將小提琴倔強地折斷了,再也不演奏。


那真是在外人看來過於做作的逆反期。17歲的史蒂芬常常駕駛摩托車或跑車在擠滿了遊客的道上飛馳,惹得一片驚呼——他用两個中指和一聲口哨來回應。克勞斯有時坐在他的後座,有時不在。如果不在,那這飛馳會變得沒有固定的目的地,史蒂芬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或者說得更直白:一個17歲的男孩,尚且不能擺脫家庭的桎梏,又能逃到哪裡去?


後備箱裡藏著的斷裂的小提琴和零散的樂譜碎片,最後還是被克勞斯看見了,當然,史蒂芬也沒想著藏。克勞斯幫他耐心地一片片拼好,仔細地看過一遍,再用後備箱裡的啤酒箱壓住,以防這些碎片又散開。史蒂芬倒是一臉不在乎,他靠在車上,眼神不知道在哪裡,他在看未來的自己——可他看不見,於是又把眼神轉回來看克勞斯。


他們都心知肚明,史蒂芬的家人剛把這位頗有作曲才華的嫡子罵了一頓。貴族的孩子在桌前寫下的只能是協奏曲、奏鳴曲、歌劇——他們不允許他給酒吧裡的歌女寫歌,那些有著死與毒與迷茫的歌。


史蒂芬甚至還頗為熟練地用血凍道冰了一瓶啤酒給這位臉上透著稚氣的好朋友。克勞斯接下了。



只是這會,遞出去自己沒喝完的冰咖啡一點都不合適。史蒂芬最終站在了克勞斯辦公桌的面前,一隻手幫他理了理桌上的文件。

“有小提琴但是完全不演奏也太可惜了——你要聽嗎?”



那對史蒂芬來說是一個過於莊重也過於華麗的夜晚。地點在克勞斯的家裏——他甚至覺得自己像是個被貴族請到家裏演奏的樂師。

似乎事實也就是如此,況且和貴族是朋友的樂師也並不罕見。

克勞斯家的晚餐總是這麼好吃,為了史蒂芬的營養需求還特地多配了一盤特製沙拉。飯畢,老管家吉爾伯特立在一邊,餐桌邊的是正認真地看著他的克勞斯。克勞斯特地換了一套更正式更精美的穿著,來等待朋友時隔不知道多少年的演奏。


簡單的調音之後,第一個樂符便被奏響。史蒂芬沒有看克勞斯,他看著自己的手指——而克勞斯明顯被什麼觸動到了,或者說他立刻發覺了什麼,就在這短短的幾個音符之內。


是勃拉姆斯的D小調第三小提琴與鋼琴協奏曲第四樂章——他們曾經說過要一起合奏的曲子,只是從未兌現過。青年時的史蒂芬一邊撫摸小提琴一邊和克勞斯說第一到第三章雖然觀感更高雅,自己卻最喜歡第四章的過去還歷歷在目。

史蒂芬一個人站在那裡演奏著小提琴的部分,而克勞斯不確定要不要立刻起身去合奏。史蒂芬不再看自己的手指,而是看著克勞斯。激烈的段落過去,這幾秒都是柔和的黑夜——克勞斯沒能看出來史蒂芬的眼睛裡除了“正在傾訴”這句話之外藏著什麼,但他知道史蒂芬很想說什麼,如同那激烈的音符,他應當也想說激烈的話。

很可惜的是,史蒂芬又不看他。那似乎要傾訴些什麼的欲求也隨著音符的柔緩而消退,如同一個人激動地衝過來拉著他的手,最後低下頭走開了…什麼都沒說,克勞斯也沒能抓住他的離開。

掙扎著上升下降的曲調就像是泥潭裡被人抓住一隻手又被鬆開手的人,克勞斯不確定史蒂芬是一種怎樣的心態站在他的面前演奏,但小提琴似乎在進行不會流淚的哭泣。缺少鋼琴的合奏,他和他的琴看起來實在是不屬於任何一個世界。


史蒂芬的臉上沒有明顯的表情,他與他唯二的觀眾不再有任何眼神交流。六分鐘的曲子太短,又太長:短到史蒂芬甚至沒有想好要在演奏結束後說點什麼,而又長到他已經與小提琴做過了訣別。


原本應當是鋼琴收尾的最後一個音響在了他們的心裡,小提琴的部分奏完便戛然而止,儘管這並不妨礙史蒂芬將雙樂器的奏鳴曲只用小提琴完美地演奏完。他得到了兩個人的掌聲和克勞斯關切的眼神——他把琴遞給老管家,老管家熟練地收好。


“謝謝你。你的技巧一點都沒有退步。”

是克勞斯說的。

史蒂芬用一個微笑也表示了感謝,他們心照不宣地相互道謝,就像是感謝對方給了自己一個“兌現約定”的機會。



史蒂芬是一個人回去的。克勞斯想要送他回家,但被委婉地拒絕了。

只有一個人的街道與夜幕就像他最初的歸所,晚風就是輕柔的歌。他走過了兩條街——他們倆住的地方離得並不遠。路燈如同非要昭示自己的存在一般閃爍,紅綠燈與它互相慰藉。史蒂芬覺得自己應當是要說點什麼的,他看了一會天,星也看他,但是他無法說。

他步伐平穩,與平時下班回家別無二致。河流的聲音出現了,他也快到家了。

這確實是一把不錯的琴,他想。適合控訴、適合歌頌、適合抒情、適合…他思考了一會其他的詞,最後卻不再想,與要告別的東西說太多的話就不再是告別。他很快地微笑了一下,這微笑沒人能看到,是,他是在對琴微笑。他慢慢拿出了琴,擦拭乾淨了上面所有的指紋,一如他每次演奏前都要做的那樣,他慢慢收起了琴,撫去了琴包上看不見的灰塵,一如他每次演奏結束都要做的那樣。

而後他將琴丟進了河裡,看著它沉入水底。就如同對時光贈送自己已經遠去的童年。



提琴的結局最後還是輕描淡寫地從史蒂芬的嘴裡飄出來了,與他邀約克勞斯時一樣,也是在午後的小憩之時。克勞斯看起來有點意外,但他什麼都沒說。小提琴就像從未出現過一樣,在那之後,從他們的話題裡淡去了。


fin






我再也不會把小提琴打錯成哮天犬了…

@A Nut Screaming 我寫了我寫了,不要打我,其他的也在寫了……

评论(2)

热度(17)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